袁玥
斯文·赫定在进行勘测。
他是在清朝时期第一批来到中国考察的西方探险家,他是第一个攀登慕士塔格峰的欧洲人,亲自勘测绘制罗布泊的地图,而两项成绩让他在瑞典,成为和诺贝尔齐名的偶像级人物:发现楼兰古城、填补地图上西藏的大片空白,通过精确的描述,将中国西部的地理人文纳入西方的知识体系,就连罗斯福等政界名流也以认识斯文·赫定为荣。
而他因此也备受争议,作为贡献极大的探险家和科学考察者,同时也是殖民主义探险家,他无视中国主权,带走中国文物的行为被后来的探险者模仿。
他就是瑞典人:斯文·赫定。从16岁开始,他就从事探险事业,19岁时第一次做纵贯波斯的旅行,确定了自己终生的事业方向。由于他常年漂泊,终生未婚,他说:“我已经和中国结婚了。”
斯文·赫定着作《Trans-Himalaya》插图,描绘赫定在西藏的历险。
第一个与“冰山之父”搏斗的欧洲人
1893年10月16日,在瑞典国王和诺贝尔的资助下,斯文·赫定第二次来到中国西部进行探险考察,重点是塔里木地区,全程10498公里,历时3年零7个月,1894年2月,他开始从塔什干,取道“世界屋脊”帕米尔高原,前往喀什,此行,他多次试图攀登“冰山之父”慕士塔格峰。
当慕士塔格峰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说:“我仿佛看见了一座灯塔,头顶覆有闪闪发亮的白雪皇冠。”他在山下听到了无数令他心驰神往的传说。据说,山顶有一个幸福的城池,居民们不知道寒冷和饥饿,也不会死去。也有人说,慕士塔格是一个庞大无比的圣人墓,曾有一位睿智的长者登顶,发现一个天堂般的果园,里面行走着仙人,只有吃了果子才能顺利下山。
被传说吸引的斯文·赫定打定主意要攀登这座海拔7000米以上的雪山,他雇用了9头牦牛,找了6个当地的向导,但这次攀登因为他突如其来的眼疾失败了,他还要蒙着双眼随着队伍下山。
第二次前往慕士塔格是在6月,他翻过海拔4737米的垭口,来到山脚下美丽的河谷,他看到慕士塔格的冰舌从岩缝中吐出,大片的牧场上散着牧民的帐篷和牛羊。他在平原上帮牧民画画,还捡到一只忠诚的狗“尤达西”,它陪伴了他10个月后,在塔什拉玛干沙漠的穿越中,死于干渴。
这一次他决心要规划慕士塔格的登山路径,他选择从北坡上山,牦牛成为坐骑和行李搬运工,正式开始攀登是8月16日,第一天就上到海拔4878米处,牦牛累得走不动了,呼吸像是在锯木头,而斯文·赫定和同伴也都出现了高原反应,这时他才意识到,要带足干粮和帐篷在此露营,才能继续上山。
第二次尝试登顶他们爬到了海拔5182米处,跟雪崩狭路相逢,“厚厚的冰层摔落在岩石上,震动得地动山摇”,牦牛一次次差点滑到冰缝中,又被救了上来。中止这次攀登的是陡峭冰岩上的裂隙,由于缺乏专业的装备,牦牛无法继续上前。
再次尝试他们爬到海拔6145米的高度,并在雪地的陡坡上扎营,在巨大的高原反应中,斯文·赫定被眼前的奇景震惊了:
“我相信,展现在我面前的景色超越了这座星球上所能见的一切景观。稀薄的白云拂过起伏的雪原,仿佛逝去的魂灵在曼舞,我感觉自己仿佛站在无穷无尽的太空边缘,眼前神秘的世界永不停歇地运转,我仿佛一伸手就能触到月亮,而脚下的地球却在不断地旋转。”
就在天亮之前,暴风雪再次阻断了他的登顶之路,下撤的过程相当惊险,“大雪漫天飞舞,下得浓密,手放在脸前,居然完全看不见。牦牛吭哧吭哧地向前挪动,在雪里仿佛在海浪中上下翻越的海豚”。
就这样,斯文·赫定结束了最后一次与“冰山之父”的搏斗。
接着,他来到喀喇湖畔,打算测量湖水深度,他用极强的动手能力和仆人们一起亲手造船。“先是将马皮和羊皮缝在一起,展开铺在帐篷支柱排成的骨架上,船桨和桅杆也使用帐篷支柱做成,而船舵就是铲子,充好气的山羊皮用来稳定船身。”
斯文·赫定就坐着这样一个史前动物般怪异造型的东西下水,当地的游牧人觉得他疯了,成群结对地来等着他掉进深渊里,船只一开始还比较顺利,后来碰到强劲的南风,山羊皮做的船帆开始漏气,不过在围观者的目光中,他们仍然坚持划到岸边。
后来,帕米尔高原开始流传一个传说,一个欧洲人像羚羊一样跃上了慕士塔格峰,又像一只野雁一般飞越湖泊。
伏案工作中的斯文·赫定。
九死一生喝骆驼尿徒步穿越塔克拉玛干
关于塔克拉玛干,许多神秘的传说让这片“死亡之海”令人生畏,比如,沙漠中有宝藏遍地的古城,如果商队把金子据为己有,就会受到沙漠的诅咒而迷路。在马可·波罗的游记中,也曾提到沙漠的“鬼魂”,落单的人会听到他们的絮语和敲打乐器的声音,因此误入歧途。
在每个可以停下来歇脚的村子,斯文·赫定都会像小孩子一样痴迷地听关于这片沙漠的传说,那片如大海波浪般起伏的黄色沙丘,对他发出致命的呼唤。
终于,1895年2月17日,数千年之前的古文明废墟的传说,吸引着斯文·赫定走向了塔克拉玛干深处,在距离感和方向感都会变得扭曲的沙尘暴中,在没有任何生命迹象的茫茫黄沙中,他开始领教“世界最大沙漠”的杀机四伏,以及一次以死亡为代价的“船难”。
阅读信件的时候,过往的历史像电影一样在斯文·赫定眼前展开,他仿佛看到了在战鼓擂响、火光冲天的城中,官员们仍然恪尽职守,镇定自若地写下手中的报告。
楼兰古城遗址。
“我终于理解了这个出色的民族为何能将亚洲掌控于手心,在世界历史弱肉强食、风云变幻的黑暗背景下,楼兰出土的文字却显示出一番田园风格的画面。”
赫定测量的经纬度十分准确,通过他绘制的地图,1900年之后斯坦因等西方探险家再次顺利寻找到古城遗址,展开了对中国文物的大肆掠夺,这也成为中国近代考古史上最耻辱的一页。
蔡元培在国外留学时,曾经帮助德国汉学家、莱比锡大学教授孔好古考证楼兰古文字,在蔡元培的协助下,孔好古对多处写有“楼兰”地名的文书内容进行考证,确定这座古城遗址正是楼兰古城。正是因为这次研究经历,蔡元培在国内发起了声势浩大的运动,抵制外国人来华考古,阻止西北文物外流。
探险家?殖民主义者?备受争议的探险生涯
在《亚洲腹地历险记》一书中,斯文·赫定详细记述了自己来到中国西部多次考察的生死经历。他用文字、照片、水彩、素描等多种方式对自己的探险历程进行记录,影响着整个西方的年轻人。
赫定的记录为绘制中亚的精确地图奠定了坚实的基础。他是第一个在探险过程中聘用当地科学家和研究助手的欧洲科学探险家。
在书中可见,斯文·赫定是一个极具冒险情怀的人,对中国西部人文、地理的描绘充满着深情,他虽然见惯生死,却并非冷血,对于同伴、下属和动物们也富有深情。在途中牺牲的中国同伴,他也曾持续给予救济,在遇险得救之时,也从未置同伴于不顾。同时,他也是一个虔诚的基督教徒,《圣经》是他探险途中的必需品。
他探险的目标也并非为了文物和宝藏,更准确地说是为了荣誉。他想要做第一个深入亚洲腹地的探险家,而后来引起的殖民主义探险狂潮,也可以说是无意为之。
斯文·赫定在西藏。
1926年,斯文·赫定带来的国外探险队和中国学术团体进行谈判,并组成中国西北科学考察团,吸纳了中国学者进入探险队,并保证考察团采集到的一切样本,都属于中国的财产。他的考察甚至影响了中国铁路的修建,他建议中国政府把着眼点放在加强内地和新疆的联系上,同当时的学者取得共识。
在斯文·赫定的书中,也能找到很多中国主权意识觉醒的证据,在他试图进藏进行调查时,曾多次遇到政府的阻拦,赫定不得不谎称去新疆,绕道进入西藏,对于这种欺骗,他也从未感到良心不安,甚至成为探险过程中的另一种刺激,他的护照只拿出过来一次,就是在觐见西藏班禅时确认自己的身份,西方人对于中国主权的尊重,也是很久之后的事了,这也让他的探险生涯备受争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