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白日梦想家》的主角沃尔特,时常幻想自己出发的那个清晨与到达的那个傍晚……其实,每一个渴望远行的人,都有着这样的幻想。
骑上摩托车环游中国,是我长久以来的梦想。为此,我精心筹备了两年。以至于在出发的那一刻,我甚至有些恍惚……
1 穿越滇藏线,启程!重庆至拉萨的自由与风景
特别是怒江七十二拐,公路长约12公里,却包含了超过一百多个急转弯。这些急转弯以无限连接的“之”字形回绕在山间,蛇行斗转,盘旋而上,每一个弯道都让我仿佛踏在“天路”之上,通往云端深处。
2022年2月28日,我从重庆出发。
因为缺乏经验,出发前我购置了许多不实用的装备,所以直到前夜,我还在为行李打包的问题而焦头烂额。但是,这种情绪随着出发当天早上的风一扫而光,我不禁向我居住的城市道了个别:“重庆,我们六月再见!”
首日,我骑行了三百多公里,途经四川泸州、水富等地,最终抵达云南昭通的盐津县。县城依山傍水,沿山间河谷而建。用无人机从高处俯瞰,整座城市就盘踞在峡谷之中,独特的地貌令人叹为观止。
结束万里骑行第一站,继续西行。我翻越大凉山,山路崎岖,拉煤的大货车使道路更加拥挤。尽管路途艰辛,但沿途川北草原的广阔风光和高原地区特有的凉爽气温,让我的疲惫不经意间卸掉三分。我时常停下摩托车拍照,试图用图像记录下大凉山的美。
抵达西昌市郊,正值傍晚。远方的晚霞显现出蓝中带紫的渐变感,阳光温暖而不燥热,湿润的空气中带着花香。这里的物价比我想象中贵,但好在正处淡季,整座城市如邛海的日落那般悠然……
告别邛海的温柔,迎来的是碧绿的纳帕海、巍峨的哈巴雪山、蜿蜒且汹涌的金沙江,滇藏线上的每一处风景都时刻提醒着我,前路困难重重,但美景值得探寻。翻越白马雪山,是进藏旅程中的一次重大考验。早春时节,隧道内的暗冰十分考验骑手的驾驶技术,隧道昏暗,摩托车的轮胎如果碰到不易察觉的暗冰,随时会发生侧滑的风险。我几次想要退缩,但当我抬起头,望见清晨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洒在梅里雪山的山顶,雪山沐浴在阳光之下,屹立于云贵高原与青藏高原的交界之间,那壮丽的景象让我生出无限敬畏,也带给我一往无前的勇气。
继续前行,进入了西藏地界,时隔七年我与西藏再度重逢。这里的山更高,天更蓝,空气也更加稀薄,这意味着探险之旅的挑战升级。通往拉萨的G318国道蜿蜒曲折,特别是怒江七十二拐,公路长约12公里,却包含了超过一百多个急转弯。这些急转弯以无限连接的“之”字形回绕在山间,蛇行斗转,盘旋而上,每一个弯道都让我仿佛踏在“天路”,通往云端深处。在业拉山垭口,我与新结识的摩旅者们结伴而行,组成了一支四人摩旅小队,共同面对接下来进藏途中的挑战。
到达来古冰川,眼前如梦如幻的蓝色冰川与远处的雪山交相辉映,绝美的画面给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离开来古冰川后,正式进入林芝地界,而从波密到巴宜的路段,我愿把它誉为318国道的精华。虽然当日云层太厚,南迦巴瓦峰并未露出真容,但鲁朗小镇的清新让人仿佛置身世外桃源,壮阔的色季拉山垭口让我感受到高原雪山的磅礴与力量。
进藏半个月,经历了种种挑战,当我们这支摩旅小队抵达拉萨时,心中的激动与感慨难以言表。我骑着摩托车缓缓从布达拉宫前驶过,那一刻,所有的疲惫与艰辛都化为无尽的喜悦和自豪。拉萨这座圣城以它独有的方式迎接着我,而我在此时也完成了这次旅程的三分之一。
是的,到达拉萨,仅仅只是开始。
2 与危险同行,挑战青藏线!5小时沙尘暴的极端考验
漫天黄沙裹挟着刺骨的寒风从远处的地平线猛烈扑来,越来越近,直到完全覆盖我的视野,我几乎无法睁眼。我试图张嘴呼吸,可下一秒,嘴里、鼻子中都灌满了沙子。
在拉萨的几天里,我们时常在布达拉宫广场沐浴懒散的阳光,偶尔我会独自走进八廓街,用脚步去丈量这座城市的独特魅力。古老的八廓街尽管商业气息渐浓,但依旧保留着浓厚的人文底蕴。街巷间的传统手工艺品店、藏式茶馆和古老的寺庙错落有致,散发着历史的沉香。行走其间,不时能遇见身着传统服饰的藏民,他们悠闲地品茶漫步,享受着拉萨独有的安宁与美好。
接下来,我们原本打算从阿里进入新疆,但由于边防证政策的变化,我们不得不改变计划,转而选择由青藏线绕道青海,再经G315国道进入新疆。
离开拉萨,摩旅小分队正式踏上G109青藏公路。从拉萨到当雄的路况出奇地好,比起之前的坑洼,在一马平川的柏油路上骑行的确轻松了不少。然而货车、横风和路面沉降带来的挑战却不容小觑。公路上货车密度很大,几乎每隔几分钟就会遇到一个重型卡车队。货车大片的视野盲区,容易导致在超车时发生剐蹭的风险,而货车通过时带来的气流也会影响骑车人的平衡。横风会让摩托车无法正常加速,只能以压弯的方式缓慢行驶,且一个小失误就可能造成摩托车侧滑。而路面沉降则对车辆伤害很大,如果以较快的速度通过沉降地带,极有可能发生摔车事故,同时也会有爆胎的可能性。因此,我们一行人注意力高度集中,谨慎地处理着每一种情况。
穿越青藏线的第二天,原本计划一天狂奔九百公里,经可可西里直达格尔木。但是刚进入可可西里青海段不久,我们遭遇了沙尘暴。漫天黄沙裹挟着刺骨的寒风从远处的地平线猛烈扑来,越来越近,直到完全覆盖我的视野,我几乎无法睁眼。我试图张嘴呼吸,可下一秒,嘴里、鼻子中都灌满沙子。摩托车在风中不停摇晃,周围的风景已全然被沙尘遮挡,只能勉强看清前方的道路。曾经,无人区的神秘、索南达杰的英雄事迹,让我对可可西里充满了好奇,但此时此刻遭遇到的沙尘暴侵袭,才让我真切体会到什么是与危险同行,这种感觉既恐怖又煎熬。好在过了一会儿,横风小了许多,我不至于再用压弯的姿势忍受沙尘的猛烈吹打。我们一行人开着双闪灯,咬牙坚持了5个小时,才渐渐驶出沙尘暴区域。这段经历无疑成为我摩旅生涯中最难忘的记忆。
到达格尔木后,我与同行的摩友们一一道别。好友赠予我一顶崭新的鸭舌帽,他说:“你的旅程还很长,希望你完成自己的梦想,替你,也替我们。”望着摩友们远去的身影,我知道后面的路又要一个人走了。
接下来,我独自踏上新疆的网红公路G315国道。这条公路仿佛一条巨龙,笔直地躺在柴达木盆地之中,将苍茫的柴达木盆地一分为二。公路两旁,戈壁滩延伸至天际,黄沙与砾石交织,阳光照耀下,戈壁闪烁着金色的光芒,荒凉而壮丽。经过东台镇,我的摩托车因水温过高而报警,数值已经到了“开锅”的程度。慌乱之下,我立即停车,发视频到摩友群里求助,但朋友们也不知道如何处理这种情况。无奈之下,只好原地休息。过了一会儿,我尝试着启动摩托车,没想到水温竟然降到了安全数值范围内。我立即继续前行,心想待会儿如果水温又升高,我就边走边停,这样总比在原地无休止等待强。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水温过热的情况。
沿着网红公路穿越大半个柴达木盆地之后,我抵达入疆前的最后一站——茫崖市花土沟镇。茫崖这座因石油而生的西北小城,号称中国最孤独的城市。但近些年由于G315国道自驾游兴起,使得当地旅游业逐渐发展,这里也不再像从前一样寂寥。
柴达木盆地的下一站是南疆,这是我几年前毕业旅行经过的地方。
3 新疆,遗憾与幸福的终点神秘古城的现在式
如果说每个人都要找到属于自己的25号底片,那我的25号底片就是我自己。
从花土沟镇出发进入新疆,要翻越阿尔金山。一路上,成群结队的大货车从身旁轰鸣而过,沿途几乎见不到城镇的踪迹,只有刺骨的寒风冷冽相伴。
行驶大约350公里后,到达若羌县。若羌这个名字我并不熟悉,但它的旧称“楼兰”却让人耳熟能详。若羌位于新疆巴音郭楞蒙古自治州,坐落在塔克拉玛干沙漠东南缘,四周被群山环抱。这里处处散发着楼兰古城的气息,无论是房屋建筑,还是街边的路灯、垃圾桶,在设计时都被注入了楼兰文化元素,置身其中,有一种穿越时空的错觉。
离开若羌,我来到位于喀什地区莎车县的达木斯乡。达木斯地处昆仑山深处,巍峨的昆仑山上覆盖着郁郁葱葱的植被,主要以挺拔的云杉林为主,阳光透过密集的树冠,洒下斑驳陆离的光影,为昆仑山增添着几分幽静。除了壮丽的山景,达木斯还拥有辽阔的草原。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我放肆奔跑,呼吸着空气中的芳草香,看着悠闲吃草的牦牛群发呆,旅途的疲倦随之消散无踪。正是因为这份惬意,达木斯乡成为此次旅行中我停留时间最长的地方。
惜别达木斯,来到喀什古城,这是我们之间时隔四年的重逢。我惊讶于这座南疆小城翻天覆地的变化。曾经的喀什,人烟稀少,朴素而原生态,空气中淡淡的尘土味与偶尔飘过的香料味交织在一起,构成了这座古城独有的气息。
如今,再次漫步喀什老城的街道,冷清与荒凉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和琳琅满目的店铺。小吃摊上,从烤包子到羊肉串,从抓饭到酸奶刨冰,每一种美食都让人垂涎欲滴。夜幕降临之后,古城更是别有一番风味。曾经空旷的古城墙下,如今被风格各异的酒吧占据。霓虹灯闪烁间,新疆传统音乐与现代流行乐曲的组合,新奇又和谐。
离开喀什,我继续北上,开启出疆的旅程。在沙漠边缘的沙雅县,我拜访了多年未见的大学老友;在吐鲁番的葡萄庄园里,我享受着惬意的午后时光;在鄯善的库木塔格沙漠中,我再次领略大漠的魅力……最后在哈密的田地里,我为即将驶出新疆感到依依不舍。
这次的摩托车之旅,在新疆留下了太多遗憾,尤其是精华路段独库公路和一直心心念念的喀纳斯没能抵达。但回望这段旅程的时候,我感到美好与艰难并存,让人永生难忘。正如电影《白日梦想家》所表达的那样:“开拓视野,冲破艰险,看见世界,身临其境,感受彼此,也许这就是生活的意义。”
如果说每个人都要找到属于自己的25号底片,那我的25号底片就是我自己。
(编辑 朱杭琪)
作者简介
文翔毅
摩托旅行者,独立纪录片导演。马蜂窝蜂首作者,去哪儿网旅行家,图虫网签约摄影师,曾以背包、摩旅的方式游览过15个国家超200座城市。